Eleönore

不要BE不要BE不要BE呜呜

【授翻】The Ransom of the House of Fëanor费艾诺家族的赎金(六)

原作:EirianErisdar(ao3)

 

第六章 七日谈

 

这一章是必要的吗?是的。我在其中设置了多得不可思议的痛苦吗?同样是的。

本章推荐配乐:DuckShoot – Rupert Gregson-Williams

 

阿瑞恩带着惨淡的光芒升起,落下,然后再次升起。

黎明在维利玛光芒四射的高塔后划破长夜,以长长的阴影和金光沐浴着这座主城西门前的平原,直抵远处审判之环高大的廊柱与轻柔的薄纱。

阳光也沐浴了审判之环那大理石大门前形单影只的跪立身影。

那个身影将自己干涩而布满血丝的目光投向远处的地平线,在晨光之下闭上了双眼,好像那光芒使他痛苦。

“埃尔隆德。”

他轻轻抬头。

芬巩蹲在他的身边,手中拿着一个陶杯,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埃尔隆德的肩上,似乎担心重压会让他的灵魂崩溃。

埃尔隆德看着杯中水的轻微晃动,清水在晨光中闪烁着光芒。他摇摇头,咽了咽干得发痛的喉咙。

“不了,谢谢。”他轻声说。

“埃尔隆德。”芬巩说,他俊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绝望,“埃尔隆德,你必须喝水,以及吃饭。你选择了相当高尚的举动,但如果你希望继续——”

“我是一名治疗师。”埃尔隆德说,然后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太阳让他眼中的疼痛转变为一种灼烧感,“我知道我的极限在哪里,我也曾在远比这持续时间更长的战斗中奋战。”

他们都没有提到最显而易见的事实:即便是在那些漫长的战斗中也有水源补给,以及后勤管理人员,和后卫换防——

埃尔隆德感受到芬巩放在他肩上的手收紧了。

但芬巩没有继续坚持,而埃尔隆德视此为一场小小的胜利。

太阳缓缓爬上头顶的天空。现在,空气仍然是凉爽的,但仅仅几个小时之后,对埃尔隆德干裂的嘴唇和疼痛的面部来说,一切就将变得残酷而无情。他膝下草皮与泥土的压迫早已从不适转变为了痛苦,而他腹中的饥饿感越来越难以忍受。

埃尔隆德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低下头,夜色般的长发微微遮住他的脸颊,一些规整的发辫已经变得杂乱。他等待着。

 

在他尚在贝烈瑞安德的日子里,芬巩常常不得不面对他父亲口中“该死的费诺里安式的固执”。

但眼前这一次似乎是其中最让人烦躁的。

芬巩已经对卡兰希尔一点就炸的脾气,以及凯勒巩和库茹芬尖刻的言辞见惯不怪。他可以非常熟练地应对阿姆罗德和阿姆拉斯的阴阳怪气,迈兹罗斯满是陷阱的外交辞令,以及玛格洛尔阴沉的面色与善变的言辞。

但这是芬巩第一次面对这样的费诺里安式的固执——完全出于善意,伴随着令人手足无措的沉默,并且顽固地拒绝挪动。

埃尔隆德已经在审判之环的大门前安静而克制地跪了三天,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看起来甚至打算一直跪到阿尔达终结,或是他本人崩溃。

谁知道哪一个先发生。

如果他还笑得出来的话,芬巩一定会笑出声来。任何人来问他如何证明埃尔隆德是被玛格洛尔和迈兹罗斯·费诺里安养大的,他都会让他们来看看这一幕。

太阳已经完全升上天空,又一个漫长的上午开始了。芬巩吃着埃尔隆德绝不会吃的早饭,喝着埃尔隆德绝不会喝的水。他随后在篝火边放下餐盘,开始检查营地。

营地小小的篝火边只有一床被褥,而前两个夜晚那里曾有两床被褥。

一切顺利的话,芬罗德应该已经在前一天晚上抵达了提力安,希望他能——

芬巩注意到,几个好奇的凡雅正大步走向埃尔隆德。

芬巩站起身,目光犀利地盯着他们。

其中一个凡雅精灵注意到了站在这边的芬巩,后者显得沉静而不怒自威,而下一秒,那些凡雅都鞠下躬,口中低声道着歉,随后沿着审判之环走回维利玛的大门。

虽然阳光已经变得越来越刺眼,埃尔隆德仍然没有挪动一步。即使对于仅仅穿着轻便的旅行衣的芬巩来说,空气也热得令人窒息,他能感受到汗珠在眉间聚集。

太阳移动得难以置信地慢。

芬巩的左边传来模糊的惊呼声。

他在原地转过身,编着金丝的发辫在身后轻轻晃动。

向北大概二十多步的地方,贯穿东西,从维利玛一路延伸至西边罗瑞恩的花园的大道边,一队骑在马上的诺多精灵停了下来。

芬巩在上午刺眼的阳光下微微虚起眼睛。快六千年过去了,但为首一人仍然显得有些眼熟——哦,是了,那是阿尔琳德,她曾经与玛格洛尔的骑兵队一同在洛丝蓝的草原上驰骋。

其中一名诺多急切地指着埃尔隆德,他的语速太快了,芬巩很难分辨他的唇形。然后突然之间,整支队伍都看了过来,激动地打着手势。阿尔琳德的目光则在埃尔隆德与审判之环紧闭的大门之间来回打量,她的眼睛惊恐地瞪大了。

芬巩沿着她的视线看去,然后他看见了埃尔隆德长袍袖口用银线缝上的费艾诺之星,阳光径直照射其上。

噢。

芬巩转过脚尖,然后向着北边的大道走去。他伸出手,口中发出阻拦的呼喊,但那一队诺多——芬巩过于迟钝地意识到,他们都是费诺里安的战士——已经重新上马,迅速地向东离开了。

他看着他们逐渐消失在酷热中,速度快得就像是魔苟斯的烈火追在他们身后。

芬巩以手扶额。

“伊露维塔啊。”他说。

 

太阳逐渐爬到了头顶,埃尔隆德轻浅地呼吸着。

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身下已经几乎没有了影子。聊胜于无的微风轻抚着他脸上和手上干燥的皮肤,在他的发间低声细语。

他感受到清风将他最后一枚发卡干脆地从发间扯下,它失去用处地落在他左边袖子的银星上。如今除去头顶的额冠还稍有束缚作用,他的头发已经在肩膀上完全散开。他低着头,黑发在风中如柳枝飘拂。

一名骑手的声音正模糊地靠近。

芬巩打了招呼,口中话语飘散在风中。

正午刺眼的阳光中,埃尔隆德紧紧地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他的膝盖和小腿早已不仅仅承受着纯粹的疼痛,他每一次挪动时都能感受到其上跳动着的针扎一般的痛感。

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了。

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从他的左边传来,然后是一个轻轻的声音:“埃尔隆德。”

埃尔隆德吸气的动作似乎有些过于突然了,空气像是在他干灼的喉间抓挠,他不自觉地猛然睁开双眼。

他上一次听见那个声音时,它正与埃兰迪尔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最后一次发出胜利的呼喊——而就在索隆的身形崩溃之际,烈焰重新燃起,将他们获胜那一刻的高呼永远打断。

埃尔隆德穿过战场,走向最后那一丝恶火,口中嘶哑地呼唤着他的王,身后是慌忙逃窜的奥克,和精灵与人类获胜后的山呼。

他抬头看向埃瑞尼安·吉尔-加拉德的面庞,记忆中同样的面孔面目全非,在索隆阴燃的脚下显得破碎不堪。

“埃尔隆德。”吉尔-加拉德又叫了他一次,他模糊的身影的边缘在阳光下隐隐发光。他笑着,看起来远比他在第二纪元那些衰败的日子里更加轻松——他的脑中没有装着战事,肩上也没有扛着至高王的责任。

“陛下。”埃尔隆德近乎本能地轻声说。言语在他干涩的喉咙里哽住,沙哑的咳嗽声从他的胸腔撕扯而出。

埃尔隆德眨了眨眼,将一只袖子盖在嘴唇上。似乎有一只手搭上了他剧烈起伏的背部,另一只轻轻抓住他的手臂。

吉尔-加拉德的笑容消失了。

埃尔隆德能够感受到他曾经效忠的至高王的眼睛快速地在他跪伏的身体上来回打量着,他知道吉尔-加拉德已经看见了阳光下他苍白的皮肤,听见了他急促的呼吸声,也注意到了他fëa中痛苦的回音。有一些事情是他掩盖不了的,至少在一个如此了解他的人面前无法做到。

“埃尔隆德,”吉尔-加拉德说,声音中透着一丝威慑,“停下这一切。”

埃尔隆德短暂地闭上了眼睛。阳光实在是太刺眼了。

“恐怕我不得不拒绝。”他说。他尊敬地颔首,感受到一滴晶莹的汗珠从他的鼻尖滴落,洒在他膝旁几乎枯萎的百合花瓣上。

“那不是个建议。”吉尔-加拉德说,而现在他的声音里多了某种不容置疑的感觉——那是大海以东诺多最后的至高王的声音。

“我知道。”埃尔隆德呼出一口气,努力抵抗着他空空如也的胃中那难以忍受的剧痛。

他的上方传来一阵尖锐的吸气声,或许吉尔-加拉德此前从未见过埃尔隆德拒绝执行命令——但话说回来,他也不再是埃尔隆德的王了。

衣料快速摩擦着,那巨大的声音太过突然,听起来简直像是下一秒就要有始料未及的袭击。吉尔-加拉德的手从埃尔隆德的背上离开了。

埃尔隆德一动不动。他睁开眼睛,然后看见吉尔-加拉德还站在自己面前,身影在阳光下格外突兀,神色严肃。

“你为什么这么做?”吉尔-加拉德说,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回忆,那是西瑞安的回声——码头边那些尖叫的回声,而码头之下,是深红色的海水,“你为什么为他们这么做?”

“我为了我的父亲这么做。”埃尔隆德轻声说。

吉尔-加拉德眉头紧锁:“为他们的家族——”

“我的家族。”埃尔隆德说。

有那么一瞬间,吉尔-加拉德的眼中闪过了可怕的怒火,而之后,那怒火转变为了悲伤。

“我做什么能让你停下?”他说,听起来早已知道了自己会得到的答案。

“什么都不能。”埃尔隆德说。他笑着,干裂的嘴唇痛苦地舒展着,“任何事情都不能。这不关你的事。”

吉尔-加拉德似乎发出了一阵大笑声,厚重的衣袖从他面前拂过,然后转身离开。

埃尔隆德缓缓眨了眨眼,看向头顶无情的太阳。他的视线只在一瞬间被水汽模糊,他随后重新低下了头。

他没有让眼泪流下。

眼前的大门仍然紧闭。

 

第五天,天上下起了大雨。

暴雨短暂地为埃尔隆德如受炙烤的皮肤和干燥龟裂的嘴唇带来了福音,但紧接而来的即是疾风。呼啸的狂风让骤雨变成了银针,嫩草变成了尖刃。

他缓缓地仰头,看向哭泣的天空。狂风将他头顶的额冠撕扯而下,他的头发终于完全失去了束缚,如同乌黑的长鞭,在他的脸颊上抽打。

埃尔隆德疲惫得近乎麻木,他感到自己好似没有重量。或许只需要他再向风中后仰一点,他就会随风而去——

有那么一瞬间,埃尔隆德确信自己在云层中看见了曼威的怒容,在高远的天空中伴随着闪电跃动着;但他随即眨了眨眼,天空又一次回归了原状——风暴在其间嘶吼,带着危险的美丽,雷鸣如歌声。

他的双手在近乎淹没的草地间毫无知觉地蜷缩着,没有一丝血色。他的长袍已经浸透了雨水,变得不可思议地沉重,而每一次呼吸都好像让他的肺部灌满了水——正如他在孩提时代掉下西瑞安的码头时那样,埃尔洛斯的尖叫在他的耳边嗡鸣,每吸一口气就有一半都是咸腥的海水,直到一双强壮的手臂深入水中,夹在他的腋下,将他重新带回阳光中——

愤怒的叫喊在他身后响起,任何声音都在转瞬之间被呼啸的狂风带走,最终消失在暴雨里。

刺骨的寒风里,埃尔隆德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但他还是缓缓转过身来。一切都像是被掩盖在一块破碎的玻璃背后,他看见芬巩焦急上前,挡在他和一名深色头发的精灵之间。

埃尔隆德有些不安地意识到,不论芬巩还是那名精灵,腰间都带着佩剑,好在它们都没有被抽出剑鞘。另一个精灵很显然是个诺多,她的斗篷上别着一枚熟悉的纹章——那是玛格洛尔在洛丝蓝的平原上的纹章。她身后那些身影几乎完全隐入银白色的雨幕,而那里至少有三四十个精灵和坐骑。

那名新来的精灵和芬巩正对着对方喊叫着,声音被风暴淹没,狂风撕扯着他们的发辫。金丝轻轻地从芬巩的发间飘落,在无人注意中翻滚到了埃尔隆德松弛的指尖的泥泞中。

埃尔隆德缓缓眨眼,看向指尖飘动着的早已变得粗糙的金丝。或许……或许他应该尝试着站起身,结束这一切。

他感到很冷。他真的非常,非常冷。

他的指尖已经发青了,埃尔隆德意识到。治疗师残存的意志在他的脑中发出了警告。

芬巩和他对面的人还没有进一步冲突,但他们的fëa在冰冷的雨水中散发着刺眼的光,他们的言语针锋相对,他们的手在身侧握住。

闪电,然后是震散骨架的惊雷。

埃尔隆德眨着眼。远处,在雷声炸响前蓝白色的闪光照耀下,他几乎相信自己看见了——迈兹罗斯?

一个新的声音插入了争论,他身后的大吼大叫突然发生了变化。一个矮小的,戴着兜帽的身影在雨幕中抓住了芬巩和他对面的精灵的领子,强行分开了他们。

芬巩上前一步,眼中闪着火光,但当他看见兜帽之下的面孔时,他怔住了。他对面那名精灵同样停了下来,颔首打了招呼。

戴着兜帽的身影直起了身,灵巧的双手抓上衣领,脱下了斗篷。

红色。

那是一片深红色的长发,以及分外熟悉的目光,其间闪烁着久已陨落的圣树的光芒——

温暖而干燥的斗篷包裹了埃尔隆德,兜帽罩住了他湿透的头发,他的呼吸被打断,取而代之的是潮湿而刺耳的咳嗽,听起来几乎要让他整个人由内而外地崩溃。

坚固的臂膀将他稳稳抱住,透过衣料呢喃着安抚的话语。

埃尔隆德喘着粗气,与其说他吸进的是空气,不如说是水汽。他转向那模糊的暖意,身周的雨声似乎终于变得微弱了些。在那个瞬间,他为他的养父感到难以忍受的痛苦,相比于他fëa中的恸哭,就连从他膝盖、小腿和背部传来的疼痛似乎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暴风雨还在肆虐,红发的陌生人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直到雨势渐小,而埃尔隆德止不住的冷颤也逐渐平息,最终只余时不时的颤抖。

他抬起头,膝盖痛苦地陷进被雨水浇透的地里,与玛赫坦之女奈丹妮尔面对面。

埃尔隆德的第一个想法是,玛格洛尔继承了她的眼睛。

祖母,他嗫嚅着,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说出声来。

奈丹妮尔浓密的红发被大风吹起,又被雨水淋了个透,但她的目光仍然明亮而锐利,柔和而温暖。头顶的黑云裂开一条缝,金色的光芒投射在他们周围的平地上。

“埃尔隆德,孩子[1],”她说,语气中的亲昵让埃尔隆德不禁眨了眨眼,“你在做一件非常傻的事情。”

“我知道,”埃尔隆德轻声说,声音就像是被太阳炙烤过的沙,“但我必须这么做。”

她湿润的脸上挂满了雨水,但现在,新的水珠从她的脸颊上流下。她举起一只手,轻轻将埃尔隆德湿透了的头发拂到耳后,又用布满老茧的温暖的手抚摸着他嶙峋的颧骨。

“为什么我所有的儿子和孙子都如此优秀而固执?”她说,带着泪珠微笑着。

“我们必须如此。”埃尔隆德说,他在疲惫中缓慢地眨着眼睛,“我必须如此。”

她抽泣着——声音里是七千年默默守候的沉重——然后抱住了他。埃尔隆德看向后方的大门。

当夜幕终于降临,在这一天,第五天,奈丹妮尔拒绝离开,除非埃尔隆德同意喝一杯水,吃几口行路干粮。他没有拒绝,只希望她能够离开此地的潮湿与寒冷。

当奈丹妮尔将一杯水递到埃尔隆德唇边,芬巩看起来几乎要哭出来了。她的另一只手支撑着埃尔隆德的脖颈,而埃尔隆德对此感到愧疚,这成为了他精疲力竭的肩膀上另一个沉重的负担。

对于他来说,后来还有更糟糕的事情——那有关于那三四十名骑着马的,在斗篷上佩戴着玛格洛尔的纹章的精灵——他们在黄昏中离开时一定要从埃尔隆德身前经过,优雅地向他致意。

至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穿着盔甲。

埃尔隆德和芬巩看着他们离开了,玛格洛尔偏好的那种马迈着步子,向着东边的月出而去。

“他们希望对你效忠。”芬巩说,语气里带着些惊奇。埃尔隆德抬头看向他,然后身体微倾,把刚刚吞下去的水和面包全都吐了出来。

他颤抖着恢复了意识,面前是一滩散发着臭味的呕吐物,眉间是丝丝冷汗,芬巩在他旁边惊呼着。

他半精灵的血统并不经常像这样向他宣示自己的存在,但眼下显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情况。

“我没事。”埃尔隆德喃喃说,芬巩抓着他的领子。

你有事。”芬巩咆哮着,摇晃着他的身体,“麦提莫,你这人能不能哪怕就一次——”他克制住了自己。

埃尔隆德给了他一个无力的微笑。

芬巩把脸埋进手里,几步走回了一边早已被雨水浇透的篝火旁,然后沉重地坐了下来。

他们都没有说话。面前的大门显得阴暗而凝滞。

埃尔隆德的等待就这样进入了第六天。

 

第七天的破晓到来了,阿瑞恩的光芒笼罩了审判之环以及道路上三五成群地观望着的凡雅和诺多。他们自第六天清晨开始逐渐聚集,随着时间推移,数量越来越多,虽然芬巩一直努力尝试阻止他们。

一束束光芒自审判之环的薄纱间透过,照亮了大门前孤独的身影。

埃尔隆德倒下了。

上一秒埃尔隆德还跪在那里,深埋的脑袋被如墨的长发遮蔽;下一秒他就已经毫无知觉地倒在草地上,在晨光下一动不动,长发就如同午夜的黑暗,在他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纵横交错。

路旁传来吸气声,芬巩的黑发自地面上划过,他穿着布满污渍的旅行外袍,飞奔到埃尔隆德身旁。几名观望者打算跟上,而在除了芬巩之外的其他人抵达前方的身影之前,一片阴影投射在了审判之环的大门上。

曼威最强壮的大鹰降落在平地上,双翅鼓风的声音如同战鼓。

看起来曼威终究还是对埃尔隆德·佩瑞蒂尔怀有怜悯之心。

人群在看见芬巩抱起他的远亲之时开始窃窃私语,而当梭隆多低下他长长的,长满了棕色羽毛的脖子,低语的声音更大了。梭隆多有些艰难地让芬巩和他怀中之人坐在自己背上,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飞向了维利玛上空。人群中的窃窃私语转变为了惊呼。

梭隆多稍作盘旋,转向东边,身后的平原再一次安静下来。

审判之环大门前几步之远的地方,一小块草地仍然尖利而干燥,而周围的平原都覆上了青绿与金黄的露水。

 

“埃尔隆德。埃尔隆德!不要睡。”

埃尔隆德疲倦地睁开眼睛。

他的指尖是羽毛的触感。脸上贴着温暖的衣料。

他低头看向自己无力地抓着间缀着白色斑点的棕色羽毛的双手,看向芬巩紧紧环绕在他身周的胳膊,他的另一只手臂掩盖在他们之间的羽毛中。两侧的天空一片湛蓝,下方东西向的大道延伸向提力安,看起来不过是丛林间的一条细绳。

埃尔隆德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然后,他的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出来——仅仅数滴,那是他坚强的忍耐力最后的残余,从干涩的泉井中夺眶而出。他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维拉拥有着无数的智慧,他们关心首生子女,会理解他的请求,最终会回应他。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对以沉默,甚至直到他终于崩溃也没有想过。

埃尔隆德哭泣着——直到他仅有的泪水哭干,直到他只能在芬巩的肩膀里无力而空洞地抽泣。梭隆多在他们身下低头下降。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提力安的白塔,在晨光中闪闪发光。

下方美丽的街道间,不少人惊奇地抬头注视着大鹰的到来。一些人看见了大鹰背上的两个身影,回忆起将近七千年前似曾相识的一幕,那时梭隆多同意带着芬巩和另一人归来。

梭隆多在至高王的庭院里小心翼翼地降落。

埃尔隆德闭上了眼睛。

他听见了芬巩的惊呼——一开始又喊着麦提莫,随后惊呼着埃尔隆德的名字,伴随着大理石上小步快跑的声音。

埃尔隆德的意识从他的指尖流走,正如那天在山谷边缘燃烧的树林之外,玛格洛尔的fëa。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Notes:

我必须在这里断个章,因为下一章还有很多内容要写。

接下来:埃尔隆德庞大的家庭需要和他谈谈他的前辈们,玛格洛尔交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朋友。

 

[1]原文为pityo,意为小的,小家伙,此处采用祖母对孙子的口吻译为“孩子”

 

抱歉又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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